,穿越之莫问人归处
方紫岚跌跌撞撞地出了宫城,举目望去,四处大红灯笼高高挂,映衬得整个京城格外喜气洋洋,来往行人热热闹闹,皆是一派过年的和乐的氛围。
她在人潮之中,只觉心中酸涩无比。莫涵死了,死在众目睽睽之下,可整个京城的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,依旧是歌舞升平。
唯有她,在寒风凛冽的除夕之夜,独自行走于街头。从身到心,没有一处是暖的。
不知走了多久,周遭渐渐安静了下来,她抬眼看去,是玉成王府高耸的院墙。
若搁在平常,这样的院墙自是拦不住她的脚步,但今日她伤了腿,若想翻进去只怕要费不少功夫,极易招来王府守卫。
可为了弄清楚真相,她也顾不得许多,当即咬紧牙关攀了上去,然后利落地跳了下去。
落地的那一刻,钻心的疼痛令她神色扭曲,却仍强忍着没有发出丝毫声音,只是靠着墙壁缓了许久,才颤颤悠悠地站直了身体。
在避过了王府侍卫的巡查后,她径直朝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屋房走去,若是她未猜错,那应是李祈佑的书房。
这个时候,除夕宫宴散了有好一阵了,李祈佑不与他的左右王妃一起守夜,在书房做什么?
思及此,方紫岚屏住呼吸,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,透过窗纸望向了房内,只见李祈佑负手而立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此刻院中无人,书房中除了李祈佑也没有其他人,方紫岚见机猛地推开书房门,身形一闪便已在房中,然后迅速地关上了房门。
“何人如此大胆……”李祈佑转过身,质问的话在看清来人的时候,便顿住了,转而露出了讶然神色,“方三小姐?你为何会出现……”
“王爷。”方紫岚沉声打断了李祈佑的话,拖着伤腿缓缓走到了他面前,“你好好看看,我究竟是谁?”
李祈佑神色一滞,在看到方紫岚伤腿之时,便反应了过来,“适才百姓口中从城楼上掉落的贵人是你?不对,你不是掉落,是自己跳下来……”
他的话说了一半骤然停住了,“你……你是越国公方紫岚!你没有死?”
“莫涵死了。”方紫岚没有理会李祈佑的震惊,一字一句厉声道:“李祈佑,你射杀的,不是许毅,而是莫涵。”
“我……”李祈佑仿佛做错事的孩童,垂下了头,不敢直视眼前的人。
彼时箭射出的刹那,他整个人都是懵的,大脑一片空白。好不容易有了反应,想的便是他竟然杀了许毅。
对他而言,杀人不是头一回,战场之上他也曾手刃敌方,给蛮族人以沉重打击,可如今是在京城。新年社戏的台上,他居然失手杀了一位无辜的朝廷命官……
后来,混乱之中他看到了阿宛快步而来,这才发现面具下的人不是许毅,而是莫涵。
匆匆一瞥,他就被人趁乱带离了,一路上怀疑与愧疚拉扯,让他几乎快要崩溃。
一方面他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,莫涵怎么可能出现在新年社戏的台上。然而,他对那一眼印象太过深刻,加之最先冲过去的是阿宛,他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。
另一方面,他对方紫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,连带对莫涵也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意味,之前越国公府被查抄之时,他还特地问过府上众人的去处,在得知莫涵去了许府之后,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毕竟许家声名在外,定能善待……
“李祈佑,我自问待你并无不妥之处,甚至于在北境之中还救过你的性命。”方紫岚愤声道:“可我从未恃恩挟报,更不曾要你做过什么,可你如何待我?”
她说到激动之时,不由地咳嗽了几声,稍缓一口气,继续道:“当初新年社戏你邀我出演,我受尽明枪暗箭,也未曾对你有半句怨言。若说你我之间有龃龉,莫过于你求亲被我拒绝,可若你因此记恨,尽管冲着我来便是,为何要杀莫涵?”
“我没有!”李祈佑慌了神,双手按住了方紫岚的肩,“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莫涵,我以为他是许毅,而且是有人扑向了我……”
“你不知道?”方紫岚嫌恶地拨开李祈佑的手,“新年社戏由你一手筹备,除了道具是礼部负责,你可以推得干干净净,其他所有事你怎会不知?”
李祈佑张了张口,辩驳之言尚未出口,就听方紫岚道:“更何况,莫涵并非学武出身,可他在新年社戏中所演一招一式都非一日之功。若不是早有预谋,他怎会代替许毅出现在台上?”
“排演之时都是许毅,我真的不知为何今日会……”李祈佑话未说完,就呆愣在原地,如遭雷劈。
说起来,早就有古怪了,只是他现在才意识到……
“你想起什么了?”方紫岚揪住李祈佑的衣领,他嗫嚅道:“前些日子许毅病了,一直未能来排演新年社戏,直到戏服和面具做好了,送至各府的第二日他就出现了。但他身着戏服头戴面具,无论旁人怎么说都不曾摘,我当时不以为意,谁知他回去后又病倒了。原本我还担心他不能登台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方紫岚截住了李祈佑后面的话,声音抖得厉害,“你现在知道不对了?太迟了,莫涵已经死了。”
李祈佑握住了方紫岚的手腕,“莫涵是我杀的,我定会负责到底。”
“负责?你拿什么负责?”方紫岚咬牙切齿道:“我便是要你赔命,你也愿意吗?”
闻言李祈佑缓缓放开了手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若能解你心头之恨,我心甘情愿。”
“好,这是你说的。”方紫岚话音未落,便已拔出袖中匕首,直冲李祈佑胸口而去。
李祈佑不躲不闪,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,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。
“你……”李祈佑倏然瞪大了双眼,不敢置信地望着方紫岚,却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表情波动,有的只是平静无澜。
可她的眼神告诉他,冷酷表象下潜藏的汹涌杀意,都在等一个发泄的出口。
他,或许就是第一个,但不会是最后一个。